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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 中州四海最好的莞莞!

所屬書籍: 權寵之仵作醫妃

「小娃娃,躲貓貓,石頭後面嘻嘻笑……」

軟糯的女孩兒聲帶著幾分冰涼悚然的笑意忽的響起,一瞬間,秦莞四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,秦霜一把抓住秦莞的胳膊,顫聲驚問,「誰?誰躲在後面?!」

「小娃娃,躲貓貓,石頭後面嘻嘻笑……」

沒有人回答秦霜,而那聲歌謠又響了起來,這句歌謠秦莞聽到過,龐嘉言上次逗弄龐宜文的時候便是唱的這一句歌謠,可這聲音不是龐嘉言,且這個時候龐嘉言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,秦莞唇角緊抿,眸光一轉,看到了旁邊的一條小道,從那條小道進去,便能繞過山石走到矮竹邊去,秦莞眉頭一皺,「想不想知道是誰在搞鬼?」

「小娃娃,躲貓貓,石頭後面嘻嘻笑……」

女童的聲音還在響,可幾人聽的明白,這一次說話之時,她的位置變了。

秦霜面色微白的看著秦莞,「你害怕嗎?這是人是鬼啊……」

秦莞皺眉,「自然是人,她要跑了。」

秦霜聞言唇角一抿,看了一眼茯苓和晚晴,猶豫的道,「那咱們去後面看看?」

此處有些昏暗,卻也不算完全漆黑,見秦霜也有幾分蠢動,秦莞拉著秦霜的手朝那小道走去,似乎聽到了她們的腳步聲,石頭背後的人越是往後退去。

「小娃娃,躲貓貓,石頭後面嘻嘻笑……」

秦莞幾人不上前來還好,一上前來,便真的好像在和那人躲貓貓一樣,山石的夾道狹窄,光線更為昏暗,秦莞雙眸微眯,將袖中的寒月握緊了。

能在清暉園中惡作劇的,自然是人,不僅是人,還是身份不一般的人。

若只是一個下人,哪裡敢這樣對待她們這些客人?

可秦莞想來想去,龐輔良並無女兒,那這人是誰……

這般想著,一行人已經順著夾道走到了矮竹之前,這山石之後又是另外一邊路了,只是在兩條路之間有了這麼一出屏風似的山石矮竹免得空曠,矮竹最高也只有一人多高,秦莞幾人走到了跟前,卻是不見人,而那道聲音已經走到了她們前面十多步去。

「小娃娃,躲貓貓,石頭後面嘻嘻笑……」

「窸窸窣窣」的聲音不斷響著,卻是那人在矮竹之間來回的走著,彷彿真的在和人躲貓貓一般,秦莞她們這麼看去,只能看到一個不算高挑的影子晃來晃去,可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卻是看不清的,秦霜眉頭一皺,彷彿給自己壯膽一般的喝到,「只要你不是鬼我就不怕你,有本事你別跑——」

秦霜吼了一句,拉著秦莞也要朝那林子里鑽,秦莞見狀苦笑一下,連忙將秦霜拉住了,抬了抬下頜示意前面,果然,那影子窸窸窣窣的似乎跑的更遠了,沒多時聲響就斷了。

「她跑了,前面是另外一條路。」

秦霜眉頭一挑,「所以她只是為了嚇唬我們?」

說著秦霜呼了一口氣,將手心亮給秦莞看,「嚇得我出了一手心的汗,這個人可真是,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下人,竟然這麼沒有禮數,明天我一定要和龐管家告狀!」

秦莞眯眸看著前方安靜下來的大片矮竹,搖了搖頭,「我總覺的有點不對,別說一般下人不敢如此,便是有心嚇人也不會這樣,有點奇怪。」

「還有。」秦莞說著話語一頓,「這個歌謠龐家三少爺也說過。」

「嗯?」秦莞這麼一說秦霜才想起來,「是啊,龐嘉言說的和這個差不多。」

這麼一想,秦霜眼底生出兩分疑惑來,「莫非是龐嘉言身邊的侍奴?」

秦莞搖了搖頭,又看了看四周,再沒別的人,起初聽到那動靜她也覺有幾分悚然,可眼下看來,那人對她們卻是沒有惡意的,只是到底是誰呢?

秦莞沉吟一瞬,「明日有機會問一問吧,眼下先回去。」

外面極冷,秦莞說完,一行人便從山石之後退了出來,再返回主道,往她們幾人的客院去,此刻夜色已經不早,秦莞二人各自回房,沒多時便歇了下來。

一夜好眠,第二日一大早,秦莞還沒起身秦霜便到了她這裡來。

「別睡了,快起來,雙清班的人回來了。」

秦莞坐起身來,面上還有兩分迷怔,「都回來了?」

秦霜搖頭,「那個清瀾沒有回來,說是已經定了,就是她害的清璃師父……」

秦莞一聽此話,頓時清醒了過來,這就定了?

見秦莞神色凝重起來,秦霜眨了眨眸子道,「雙清班的人要走了,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走……剛才我看他們將班底都運回來了,說是明日就離開,沒了清璃,又沒了清瀾,雙清班只剩下了一個清嫻,乾脆改名叫『單清班』好了。」

秦莞下地穿衣挽發,一邊洗漱一邊道,「三哥怎麼說?」

秦霜搖搖頭,「還沒見到三哥呢,三哥昨晚上似乎回來的很晚。」說著秦霜又道,「原來不是說要給三哥引薦個人,還要讓雙清班在園子里唱兩日嗎,現在雙清班出了事,總不能還要她們唱吧,就是不知道三哥要見的人見的如何了。」

秦琰要見的是那位劉運同,昨夜留在那邊想必也是和那位劉運同說話。

秦莞搖了搖頭,「還不知,待會兒見了三哥問問便知。」

二人正說著,兩盞茶的功夫之後周懷來請秦莞三姐妹過秦琰的院子用早飯。

到了秦琰的院子,早飯已經擺好,吃食自然比在百草園要精緻的多。

「三哥打算何時離開?」剛開始用飯,秦莞便問了一句。

秦琰笑道,「九妹妹著急了?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,在等幾日再走的。」

秦莞抿了抿唇,「三哥和劉運同聊的如何?」

秦琰眼底微亮一下,秦莞顯然比秦霜和秦湘更為敏銳,他想了下簡單道,「劉運同此人為官多年,在鹽運之上十分有見地,可選的上相談甚歡。」

秦莞點了點頭,「劉運同一直都是在鹽運上的嗎?」

這麼一說,秦琰倒是嘆了口氣,「劉運同已至不惑之齡,可他的官路卻是不怎麼順利,二十多歲了才捐了一個小小縣丞,後來做過縣令,當過知州,而後做過市舶司副使,然後才到了鹽運之上,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也算是十分不易了,且這幾年朝內朝外對鹽運盯得十分緊,他們這些鹽運使雖然地位極重,卻也是不好做的,去年一年,東邊治了好幾個貪腐的鹽運使,收鹽商的賄賂便罷了,還有因私心貪了鹽稅的……」

秦琰語氣感嘆,一番話足見他對朝政了解頗深,秦莞頷首,「雙清班要走了?」

秦琰「嗯」了一聲,「出了事,龐公不好再留了。」

秦莞便沒再說話,秦霜卻道,「三哥,這雙清班沒了清璃師父,又沒了一個班主徒弟,以後是不是成不了事了。」

秦琰聞言遺憾道,「多半是如此,一個人到底難撐起來,也失了雙清班的名號。」

「咦?這話是怎麼說的?」

秦琰便道,「雙清班的由來你可知道?」

秦霜眼珠兒一轉,「三哥是說……當初有兩位南戲角兒義結金蘭組了戲班的事?」

秦琰點點頭,「正是,這二人同為班主,後來,她二人又收了徒弟,她們的兩個徒弟也成為了班主,如此一代一代傳下來的。」

秦霜眨了眨眸子,「那怎麼到了清璃師父這裡只有一個人了?」

秦琰笑道,「這事我也不十分清楚,只知道在清璃師父的師父那一代便只有一位班主了,似乎是清璃的那位師叔離開雙清班嫁人去了,因是如此,那一脈便斷了。」

「原來如此,我就說嘛,既然叫雙清班,自然得有兩個『清』才是。」

秦霜自顧自說著,秦琰又道,「雙清班的角兒們雖然受人追捧,可到底是戲子,貴人們喜歡的時候一擲千金,一旦做了讓貴人們不喜的事,還不是被棄如敝帚,再有不聽話的,輕則奪了飯碗,重則連性命也保不住,到底還是賤役。」

大周的伶人地位都不高,所以她們不得不從京城南下,只為了某位人物的邀請,給的錢銀還是其次,若是得罪了他們雙清班便沒了活路。

「真是可憐,想清璃也快熬出來了,卻偏偏被自己的徒弟害死了。」秦霜說著,有幾分嗤之以鼻,「一日為師,終生為母,真是太狠毒了。」

秦琰眸色暗了暗,「這就是人心,以後你們見到的只會更多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」

秦琰趁勢教導了兩句,三姐妹皆是點頭應是。

一頓飯吃飯,秦莞忽然想起來似的道,「三哥,龐老爺可有女兒?」

秦琰聞言眼神一閃,「問這個做什麼?」

秦莞敏銳的發現了秦琰的不妥,「難道龐老爺有女兒的?」

秦琰對上秦莞篤定認真的目光苦笑一下,「你管這個做什麼……」

「我只問問三哥而已,還有,龐夫人的年紀似乎不像是能生出龐家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樣子,這中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?」頓了頓,秦莞又道,「我不會亂說的。」

若是秦霜來問,秦琰只怕二話不說擋回去了,可眼下來問的是秦莞,秦琰便不好什麼都不答,於是低聲道,「龐夫人是龐老爺的續弦,十一年之前嫁過來的,嫁過來的時候,她身邊帶了一個女兒,龐夫人原先嫁過一次人,後來成婚沒幾年夫君便沒了。」

秦莞微訝,在大周,寡婦再嫁並不少見,可秦莞想到龐輔良,總覺得他不是那種會為自己娶個寡婦妻子的人,秦莞便問,「這位龐夫人有什麼來歷?」

秦琰眼底一亮,這便是他待秦莞不同之處,他這個九妹妹,幾年不見不僅有了一手厲害的醫術,這份心智和聰穎的勁兒也大為不同,便是自小在侯府養大的他的親妹妹都難比。

「這位常夫人出自定州常氏,定州常氏乃是定州首富,家中不僅開客棧酒樓,還做茶葉生意,當時別說定州,便是整個西邊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,他家只有龐夫人這一個妹妹,當時龐老爺多半是處於生意考慮,便不曾介意龐夫人再嫁的身份。」

定州在豫州西北方向,距離豫州城快馬的話不過三五日路程。

秦莞暗自心驚,十年之前父親在豫州為官之時,這龐輔良還遠遠沒有「龐公」之稱,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客棧掌柜,而那個時候的定州常氏,便連她這個小娃娃也知道,據她所知,後來的幾年,常氏漸漸沒落了。

「原來如此,也就是說龐老爺有一個繼女,為何我們沒見到?」

秦琰繼續低聲道,「病了,現在這園子里都不許提起這個人的。」

秦莞怔愣了片刻,秦琰交代道,「你知道便好,萬不可在龐家人面前提起。」

秦莞點頭,這邊廂秦霜拉著秦莞道,「快,又下雪了,我們去看看……」

好容易晴了一日,竟然又下雪了,秦霜的愛雪之心依然不減,一邊拉著秦莞出去一邊道,「你在和三哥說什麼?」

秦莞看了秦霜一瞬,低聲道,「常夫人是龐老爺的續弦,而龐老爺有個繼女的。」

秦霜「啊」了一聲,雙眸瞪大的看著秦莞,這邊廂秦湘站在門口正要回自己院子,聞聲立刻看了過來,秦霜忙笑道,「五姐,可要出去賞雪?」

秦湘似笑非笑的看著秦霜秦莞親密的樣子,「不了,身子不適。」

說著便帶著晚荷往自己的院子走去,秦霜朝秦湘的背影哼了一聲,等走出了秦琰的院子方才低聲道,「龐老爺竟然娶了一個寡婦?」

秦莞眉頭輕皺,「寡婦如何了?退一步講,龐老爺也是娶續弦。」

秦霜歪頭想了一瞬,「對啊!兩個人都成過婚,誰也別說誰……」

秦莞又交代一句秦霜不要亂說才放心,秦霜連聲答應,拉著秦莞朝東邊去,「昨天我們回來的時候我看到那邊有個亭子,亭子外面是一片沒有清掃的雪,我們過去看看,說起來,那我們昨天晚上遇見的那個人,難道是龐老爺的繼女?」

剛交代了秦霜不要亂說,秦霜便聲音不小的問她,秦莞心急的看了兩眼,幸好只有茯苓和晚晴各自打著傘跟在她們身後,「你小聲點兒,我也覺得有可能。」

秦霜微微皺眉,「那她大晚上的躲貓貓膽子不小,而且嚇唬我們也很沒禮數。」

秦莞聞言卻是沒將那位龐姑娘有病的事說出來,卻是自己在想她到底得了什麼病……

「咦……怎麼有人了!真真是,早知道早點來。」

秦霜忽然抱怨了一句,秦莞聞言當即抬眸去看,遠處的亭子里,龐夫人常氏和龐嘉言一起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,晴娘帶著兩個丫頭站在一旁,所有人都看著龐嘉言在石桌上堆雪人,那雪人已經堆了一半,龐嘉言正在給雪人捏腦袋。

見常氏母子在,秦莞自然不好打擾,正準備拉著秦霜離開,常氏卻看到了她們,她站起身來,柔聲道,「秦姑娘——」

沒被看到自然可以自己離開,可既然都被看到了,再離開便無禮了。

秦莞只好和秦霜一起走上前去,福了福身,「夫人。」

昨日的常氏有幾分拘謹,今日的她卻和昨日不太一樣,她身量纖細柔美,一身藕紫色的襖裙站在亭中,落落大方,嬌美端柔,除了眉頭習慣性的皺著,通身皆是讓人賞心悅目的溫文和氣,秦莞打量了常氏一瞬,「沒想到夫人在此,打擾夫人了。」

秦莞露出歉笑,常氏搖頭道,「不礙事的,是來看雪的吧?」

說著常氏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,一旁的兩個丫頭立刻拿出來墊子鋪上,常氏又看向龐嘉言,「佳言,招呼兩位姐姐坐下呀……」

龐嘉言本自顧自的玩雪,聞言站起身道,「兩位姐姐請坐。」

秦莞二人互視一眼,一起坐了下來。

龐嘉言也不多言,又坐下來捏雪球,常氏也落座道,「他也喜歡玩雪,也不覺得冷。」

秦莞剛得知了常氏的來歷,此時心中不免有些悵然,常氏五官精緻眉目秀美,本是十分顯小的,可坐的近了秦莞才發現,常氏面上皺紋滿布,竟是比遠處看上去更老了幾歲。

秦霜直瞅著龐嘉言捏雪人,笑道,「小少爺性子安靜,倒是極好的。」

秦莞只覺得尋常的龐嘉言都是安靜的,可她偏偏也見過龐嘉言捉弄龐宜文的樣子。

常氏笑了一笑,「我倒是希望他像別的孩子那般吵吵鬧鬧的……」

秦莞只覺常氏的笑有幾分澀然,而這邊廂,兩個丫頭從亭子外面的小火爐上提了一壺熱茶上來,又分了四個杯盞,桌案上又是雪人又是茶壺,常氏見那丫頭擰巴著手腕斟茶,便道,「我來……」

說著為秦莞二人斟茶起來,「這是梅林的雪水熬的,你們嘗嘗。」

秦莞二人接過道謝,秦莞垂了垂茶湯,正要道謝,忽然看到常氏提著茶壺的手臂一僵,眉頭也皺了下,秦莞忙道,「夫人怎麼了?可是有不適?」

常氏搖頭,「沒,就是早上起來不小心手臂撞了一下。」

「可有青腫?我那裡有化淤膏。」

常氏笑著搖頭,「九姑娘真是良善,放心吧,我已經擦過葯了。」

秦莞這才放下了心,常氏又道,「有些遺憾,本來要請你們聽戲的,如今卻是聽不成了。」

秦霜忙道,「不打緊的夫人,這園子清凈宜人,便是在此住幾日都是好的。」

秦霜越來越會說好聽的話了,常氏便又道,「那好,若是明年這個時候有機會,你們再來便是……」

秦霜一訝,「明年再來?」

常氏頷首,「是呀,我們老爺獨愛雙清班的戲,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請雙清班來,只除了有兩年沒請到,其他時候都不落下的。」

難怪雙清班接了豫親王府的請卻住在清暉園,原來是老主顧。

秦霜嘆了口氣,「清璃師父沒了,再往後只怕……雙清班若是沒落了撐不起檯面了,只怕龐老爺也會另尋所愛了。」

「那不會,不是還有清嫻姑娘?」常氏語聲溫和,「清璃十分從上任班主那裡學來的技藝都教給了兩個徒弟了,清瀾這一次……哎,清嫻也很是不錯的。」

秦莞和秦霜想起了昨日聽過的那兩幕戲,的確,這二人也都不弱。

「真是可惡,那個清瀾竟然恩將仇報害自己師父。」

秦霜的正義感又出來了,常氏聞言卻有些欲言又止,「清瀾姑娘……」

「嗯?夫人想說什麼?」秦霜問道。

「清瀾姑娘性子耿直,從前也是十分孝順的,如今這般實在不解。」

常氏嘆了口氣,她自然是見過雙清班師徒幾人多回的,秦莞聽到她的話,心中微微一動,「如今案子剛定了兇手,他們怎麼處置清璃師父的屍首呢?怎麼這麼快就要急著走?」

常氏倒是清楚府中安排,「棺槨是老爺命人去準備的,眼下清璃的屍首還在衙門,明日一早,其他人先回京城雙清班租賃的場子,清嫻帶著幾個親隨去衙門斂了清璃,而後扶棺回鄉安葬清璃。」

「回鄉?清璃師父是哪裡人?」秦莞忙問。

常氏淡聲道,「清璃師父是定州人。」

秦莞有幾分瞭然,此去定州不遠,等清璃下葬之後清嫻還可再返回京城過年。

秦霜便道,「往後雙清班便只有清嫻一個人了,也不知能不能撐得住,她一個年輕姑娘家,嬌嬌柔柔的,說不定底下人鬧起來她還拿捏不住……」

「楊班主。」

秦霜話音剛落,儼然已經將雪人捏好的龐嘉言忽然開了口。

秦莞一訝,連常氏都看向龐嘉言,「家宴,你說什麼?」

龐嘉言便看著常氏認真道,「楊班主會幫清嫻的。」

常氏眉頭一皺,「這話從哪裡說起,你怎麼知道的?」

龐嘉言歪頭想了想,「她們過來的第一日,我在假山洞子里玩,看到楊班主在哄那個清嫻……就像……就像母親哄我一樣……」

這話一出,常氏幾人面色都是一變。

像常氏哄龐嘉言一樣?常氏是龐嘉言的母親,自然寵愛龐嘉言,若龐嘉言有個苦惱,那自然是捧在手心的哄,而如果楊英這般哄了清嫻,那便是私情無疑了……

楊英和那清嫻竟然有私情?!

秦莞驀地想到了那一日所見,機關是清嫻檢查的,鑰匙是楊英給的,他二人一唱一和,後來搜到的證據直指清瀾,難道說,他二人想合謀害清瀾?

秦莞只覺不無這個可能……

她一顆心鼓跳不停,這邊廂常氏有幾分尷尬的道,「莫要胡說。」

說著看向秦莞二人,「小孩子的話不好信的,雙清班之內是不許有誰和誰私定了終生的,若是私定了終生,便要被趕出去。」

秦莞雙眸微狹,心中的疑竇和不安越來越大。

她本是不願再插手雙清班之事,可如今一個巨大的疑問擺在她面前,管還是不管?

秦莞笑笑道,「小少爺或許是認錯了人呢。」

龐嘉言有些不滿的看著她,「不會的,我不會認錯,她們來了我家好多年了,每次都在年末之時,我見過清瀾多回了……」

秦莞忙道,「好好好,小少爺沒有認錯。」說著轉移話題道,「小少爺堆雪人是和誰學的?」

龐嘉言便看了常氏一眼,「母親教的。」

常氏也跟著笑道,「他喜歡擺弄小物件,老爺也慣著他,一下雪便朝著要堆雪人,每年冬天都在盼著下雪,小小的一個人竟也不怕冷的。」

秦莞心中有了疑問,便不想在此多言,又坐了一盞茶的功夫秦莞便說有些冷了,見龐嘉言還沒有走的意思,便帶著秦霜當先提出了告辭。

秦霜看她面色凝重便道,「怎麼了?你是覺得清嫻和那楊英之間……說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,清嫻年輕姑娘,自然會有春心萌動的時候,何況她和楊英必定交集不少。」

「我要出府一趟。」秦莞腳步一頓,忽然出聲。

秦霜愣了愣,「你要去哪裡?」

秦莞搖了搖頭,「你和三哥說一聲,我用咱們的馬車出去,就說我……就說我出去逛逛……」

「逛逛為何不帶我?」秦霜理直氣壯道。

秦莞一陣苦笑,「我要去的地方,怕是你不願去。」

說著,已帶著茯苓轉身而走,她們出來之時穿了斗篷帶了傘的,便是出門也不需再準備什麼,秦莞帶著茯苓直奔外院耳房,尋到秦府的車夫便出了府門。

乘著秦府的馬車離開清暉園,秦莞在車內吩咐道,「去裕親王府。」

車夫沒走過,還是由茯苓指路才往裕親王府去,茯苓在馬車上有些不解,「小姐是要去找世子殿下嗎?為了什麼呢?」

秦莞點點頭,「我覺得清璃的案子有問題。」

茯苓「啊」了一聲,「小姐覺得兇手不是清瀾?」

秦莞搖頭又點頭,「還不確定,可至少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或許並不知道全部的事實,如果知道了楊英和清嫻有私情這件事,整個案子可能有變化。」

茯苓嘆了口氣,「原來如此啊,小姐和清瀾萍水相逢,倒是願意為了她跑這一趟。」

「事關人命,只是跑一趟而已,不能讓沒做壞事的人受了冤枉。」

秦莞語聲肅容,茯苓看著這樣的秦莞,心中不由生出了崇敬之心,她本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小奴婢,可她的主人有如此心志,她一時也覺與有榮焉。

很快,馬車在裕親王府門前停了下來,壽宴已畢,今日的裕親王府門前並無多少車馬,馬車停穩,茯苓快步走到裕親王府門前去,果不其然,剛走到跟前便被侍衛攔住,茯苓便道,「煩請通報一聲,忠勇候府世子來尋睿親王世子殿下有要事,請殿下出來相見。」

那侍衛一愣,看了看茯苓,又看了看秦府的馬車方才遲疑的點頭轉身入了府門。

茯苓快步回來,在馬車邊道,「小姐,說了,不知道殿下在不在王府。」

秦莞心中也沒準,不過這件事她只能來找燕遲。

主僕二人無聲無息的等著,很快,燕遲從王府府門之內大步而出,茯苓高興的拍了拍窗戶,秦莞掀開車窗帘絡一看,唇角也是一彎。

燕遲一看茯苓就知道是秦莞,大步走到馬車跟前眼神已有幾分凝重,「怎麼了?」

若非要事,秦莞不可能過來找他……

「你現在有事嗎?」秦莞在馬車裡面問。

燕遲凝眸,「無事,你說。」

「那你上馬車——」

燕遲挑了挑眉頭,掀簾便上了馬車,秦莞下令道,「去豫州知府府衙!」

馬車裡的燕遲更訝異了,茯苓則坐在了外面車轅之上。

很快,馬車便走動了起來。

「怎麼了?是清璃的案子出了岔子?」

燕遲敏銳的問道,秦莞點了點頭,卻又道,「其實我也不確定,不過有一件事我剛剛才知道……我聽龐府的小少爺形容,懷疑副班主楊英和清嫻之間有私情,你還記得嗎,那一日,先是清嫻檢查了機關,然後又是楊英在說清瀾一直沒出門,最後,鑰匙偏偏就在清瀾那裡找了出來,當時不覺有什麼,可現在知道他二人有私情之後,總覺得像是商量好的。」

秦莞說的語速極快,燕遲聽完神色也有幾分肅然。

「的確,這一點我們不知道。」

秦莞殷切的看著他,「所以這件事需要你出面……」

燕遲定定的看著朝自己傾身的秦莞,她這般火急火燎的跑來,為的竟然是清瀾的案子,他心頭微動,忍不住抬手在她面頰上輕撫,「好。」

這本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,可他二人之間溝通起來似乎特別容易,這麼一說他便是一個「好」字,如此,秦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,而他溫熱的掌心貼在她有些冷的面頰上,粗糲的指腹更在磨砂她的面頰,秦莞心頭一跳,面上微微發紅。

「怎麼了?」秦莞看著燕遲的眸子,正要將前傾的身子收回來,燕遲卻忽然一個傾身將她從坐榻之上抓到了自己懷裡來。

馬車寬大,燕遲讓秦莞側坐在了自己腿上。

「怎麼了?」秦莞轉眸看著燕遲。

燕遲一手摟著她的腰,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頰,「你知道嗎?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女子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之人這樣費心力。」

秦莞唇角微抿,「徒弟謀害師父,於情於法都是重罪,不好讓人憑白受冤枉。」

「這世上每日受冤屈的人有很多,旁人看來,只要是與己無關的,大可不必去管,朝廷沒有給你俸祿,你亦不是被冤之人的家屬親朋,你啊你……」

燕遲捧著秦莞的臉靠近,蜻蜓點水一般的在秦莞唇上吻了一下。

這一吻雖然沒有前日的火熱纏綿,可秦莞卻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愛惜,甚至還有兩分嘆服和寵溺,秦莞心頭微微一軟,「若今日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去幫她說話,那我一定是不願的,若是多說了一句便讓自己和身邊人陷入了困境,那我也是要仔細思量的,只不過走一趟而已,我什麼都不會失去,並沒什麼大不了。」

「哪有什麼刀山火海,你這話便是在說,你下一次遇上這樣的事還要這樣做了。」燕遲繼續磨砂著她的面頰,「你若是男兒身,只怕一定是要做大理寺卿的。」

秦莞心頭酸澀一下,垂眸道,「我沒有那樣的大志,我也知道袖手旁觀對我沒什麼壞處,去幫忙說話對我也沒什麼好處,可如果我不做這件事,以後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心中塌了一塊,倒不是愧疚,只是會覺得我不該變成這樣。」

「傻。」燕遲在她面頰上捏了捏,秦莞抬眸,便見燕遲滿眸溫笑的道,「我自然知道你,下一次下下一次,你想做的便去做……」

說著燕遲微微靠近了些,低聲道,「這樣的事你覺舉手之勞,可旁人看來卻要不少勇氣還要權衡利弊,你總是讓我驚訝,也越發讓我愛惜欣賞,我看著你甚至自己也能得到力量。」說著,燕遲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,「真是致命!」

秦莞面頰又不自覺紅了兩分,「我……」

見她欲言又止,燕遲輕聲道,「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父親和母親才能將你教成這樣。」

秦莞本以為他或許又要說什麼甜蜜之語,可沒想到他卻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,最好的父親和母親,是啊,她的父親和母親當真是天下最好的父親和母親。

秦莞心頭又是一陣悲苦,她忽然一把抱住了燕遲,腦袋落在了他肩頭。

燕遲微微一怔,當即將秦莞抱了個滿懷,一邊撫著秦莞的背脊一邊歉意道,「我一時說的快了,讓你傷心了?」

秦莞無聲的搖頭,卻覺眼眶一陣濕熱,她猛地閉上眸子,好半晌才將那濕熱壓了下去,燕遲便輕聲的道,「沒事的沒事的,我替他們護著你。」

秦莞剛壓下去的心緒又是一陣翻湧,她便越發抱著燕遲不放,生怕對上燕遲的眸子眼淚就要掉下來,亦不想讓燕遲看到自己脆弱模樣,燕遲眼底生出幾分心疼,卻沒說話只讓她依偎在自己身上,好半晌,秦莞的腦袋才在他肩頭動了動。

只聽秦莞悶悶道,「我有那般好嗎?」

燕遲輕笑一聲,「嗯,中州四海,最好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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